我和公主受皇恩,结良缘。 本应恩爱不疑,却落得离心结怨。 公主恨我害死了她的心上人。 大婚之夜,她咬烂我的唇。 「我必将你千刀万剐给他报仇。」 可当我真的死了,她却后悔了。...
怨侣
我和公主受皇恩,结良缘。
本应恩爱不疑,却落得离心结怨。
公主恨我害死了她的心上人。
大婚之夜,她咬烂我的唇。
「我必将你千刀万剐给他报仇。」
可当我真的死了,她却后悔了。
1.
公主又收面首了,可这次却是北鞑的奸细。
当我提剑闯进周瑛寝房时,她正骑在男人身上难舍难分。
二人未着寸缕,眼神迷离,欲仙欲死。
周瑛见我非但没有任何收敛,还越喊越大声。
淫荡之声响彻整个殿宇。
身旁服侍的宫女都羞愧的满面潮红。
在我凌厉的眼神下,宫女只能上前分开二人,给公主披上衣裳。
周瑛依偎在男人怀中,轻声喘息。
「怎么,驸马也想加入吗,可惜啊,你太恶心,我一见你就想吐。」
她对我的厌恶丝毫不掩饰,可我早已习惯。
成婚三载,她不知带回多少面首,有时还会带着人上我的寝床,让我看着她们恩爱。
那个男人长了一张和云晖相似的脸,怪不得她这么喜欢,可惜是个奸细。
我欲上前拿人,周瑛扬起手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,反手将外衣披在男人身上。
男人和我皆是一愣。
她挺身逼我后退,我脸上烧地慌,心却凉了一片。
「你就这么见不得我高兴,你已经杀了云晖,你还想杀他吗?」
虽然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,但还是承受不住。
我害谁都不会害云晖,他是我的战友,是我的家人,是我的兄弟。
可我答应过云晖,会好好保护公主,不能让她被奸细所伤。
「公主,他是北鞑奸细,这个人不能留。」
周瑛听了嗤笑一声,反问我那又如何?
我眉头紧皱,实在不懂她的意思。
「阿古第一次进入我的身体时,他就向我坦白了,他说他爱上了我,他发誓会永远忠于我。」
阿古笑意盈盈地抬起下巴,满嘴都是公主的口脂,有恃无恐地望着我。
「以后在公主府,他为大,你为小,你见他要行跪拜之礼。」
我只觉得天旋地转,我沈家世代有多少儿郎死于北鞑人之手,我怎能跪仇人。
「公主若实在喜欢此人,那就让他带上手铐脚镣,男人的誓言是最没用的东西。」
周瑛的眼神慢慢变冷,她拿起茶盏砸向我的头,我已侧身避过,额头还是被划出血。
「放肆,这公主府还轮不到你做主。」
底下人跪倒一片。
可我不顾她的阻拦,执意给男人带上枷锁。
「公主如果为他卸了,那我的暗卫会直接射杀,公主可要谨慎行事。」
我转身离开,却听得身后周瑛愤怒地大喊;「沈翰辰,你敢,如果阿古有事,我一定让你血债血偿。」
我脚步一顿,我为公主做了这么多抵不上一个想谋害你的奸细。
我压下喉中腥甜,头也不回的走出去,「公主,臣等着!」
刚踏出门,我实在熬不住,一口黑血喷出来。
副将立马要喊府医,我却摆手制止了他。
我的身体我知道,中毒已深,无力回天。
云晖,答应你的承诺我绝不食言,我一定替你护住公主。
2.
我是镇北王府的世子,我父王和云将军府世代守护北疆。
云晖和我从小被送到京城做质。
每个皇子都看不起我,在宫中人人都能踢我一脚。
可周瑛不会,她甚至呵退了欺辱我的人。
我那时却没发现,她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我身后的云辉。
可云晖死了,死在了十六岁。
周瑛不顾将军府的缟素,执意求陛下为她赐婚。
朝臣称赞公主大义,为了困死我永不回北疆牺牲了个人的姻缘。
百姓却传她对我情根深种,为了保住我的命不惜自毁清白。
可我知道,这一切都是太子和公主的谋划。
太子为了拉拢我父王,公主想要为云晖报仇。
在大婚之夜,周瑛咬碎我的唇,满眼猩红,「你害死了云晖,就得给他偿命,他身中数百刀孤零零死在北域,只有将你千刀万剐才能告慰他在天之灵。」
任由嘴里的鲜血堵住我的咽喉,我说不出一句话。
是我让父王假装失踪,是我让云晖回北疆接管兵权,但云晖的死是个意外。
可在外人看来,我父王纳编了云家军五十万人马是事实。
我无法辩驳。
想起云晖走之前让我保护公主,我不知该怎么辩驳。
我看着红灯笼挂满公主府。
周瑛居然要和阿古行礼成亲。
3.
结亲礼没办成,太子狠狠斥责了周瑛,把阿古下了大牢。
听着太子的责骂,周瑛恶狠狠的眼神似乎要刮了我。
「是不是你去告的状,我只是想给阿古一个名分你都不让,你真是该死。」
「混账,你在胡说什么?」
太子气急了,打了一巴掌还不过瘾,反手就高高抬起,我赶忙上前挡在周瑛面前。
那一巴掌续了太子十分力,把我头都打偏过去。
太子和公主都吃了一惊,但周瑛立马反应过来向我大吼:「本宫不用你在这假惺惺装好人。」
「放肆,你在公主府和别的男人拜天地把为你赐婚的父王置于何地,立马把那个北鞑人处死,否则就别认我这个哥哥。」
周瑛被这么一说,终于明白过来,却还是不想在我面前认输,只能厌恶地甩开我的手,气鼓鼓的走了。
太子为了平复我的心,不停为周瑛说着好话。
说等公主想通了,就会和我好好过日子。
可我心里明白,她永远不会甘心做我的妻。
「太子可知,云晖为何执意要深入北鞑内部,我明明让他待命即可。」
太子神色复杂,却还是说不知缘由,可我不信,我的暗探明明查到太子口谕随着云晖一同到的将军府,他怎会不知。
太子走后,周瑛反常地进了我的院子,我知道她是为了那个奸细来向我求情的。
「绕过阿古吧,以后我就把他留在寝殿,不让他踏出一步,绝不会影响你。」
见我不答,周瑛声音更软。
「我知道错了,你把韩副将给我吧,有他保护我,你和太子哥哥都安心,我再也不敢闹事了。」
看着周瑛把手放在我掌心,手心不由地微微出汗。
自从大婚后,公主就没有和我如此柔声细语地说过话。
如今就为了一个奸细向我低头。
可我的暗卫已经查明,北鞑人欲毒杀公主,阿古就是主谋。
看着周瑛如此在意他,我不忍向她说出实情。
只能加强公主身边的武力。
我嘱咐了韩副将一番,就让他带着一批暗卫去保护公主。
接下来的日子,周瑛果然没有再闹。
可没想到,这只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而已。
暗卫很快没了音讯,韩副将被扣上觊觎公主的罪名就地处死。
我浑身发颤,挡开侍卫的阻拦冲进公主寝殿。
在床上,阿古窝在周瑛怀里朝我嗤笑,身上枷锁尽除。
而周瑛像看猴戏般睨着我。
「小东西,你可真厉害,一招就治住了驸马,本宫钳住了他的暗卫,看他还怎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。」
我不敢相信。
「公主,你可知韩霆是云将军的副将,他和云晖情同手足,他是云晖的兄弟。」
「那他更该死,云晖死了,他凭什么就能转投新主,他早该给云晖陪葬,你也是。」
看着周瑛癫狂的样子,我终于明白,有些事永远没有转圜的余地。
「公主,请把人还给我,我任你处置,那些人都是大周朝最英勇的将士,不该埋骨此地。」
我跪倒在公主脚边,请求她给我的手下一条活路,我怎么会这么天真,妄想着居然能改变她,白白葬送了韩副将的命。
「好啊,爬出去,当着公主府所有人的面,朝我的阿古磕三个响头,让他消气了,我就放人。」
4.
「公主,他真的是奸细,世子对您的一片苦心,请公主明察啊!」
我的侍卫连连磕头,为我求情。
周瑛没有丝毫动容,反而拿出一块玉佩送给阿古。
那是支使公主府所有府兵的信物。
她把整个公主府都交给了那个奸细。
阿古眼神狐媚地把玉佩含在嘴里,似乎只要他高兴,公主连命都会送给他。
「狗奴才,这里是公主府,哪来的什么狗屁世子,你们这些镇北王府的奴才,就该全部处死。」
我只能甩开扶着我的侍卫,向周瑛低头,「我做,我做。」
身体密集的疼痛如山海崩坏般袭来,我头疼地厉害,像千百只蚂蚁要一齐啃碎我,可我还不能死,他们不仅是我的侍卫更是我的家人,我答应了他们的父母姐妹,会带着他们平安归去。
我双膝跪行而出,可全身疼的没有丝毫力气。
我只能四肢着地像狗一般爬行。
就要出殿门,却听得周瑛说了一句慢着。
我停下止不住的喘息。
「既然要当狗,何必穿着这么华丽,把你的衣服脱下来。」
我双手狠狠掐住大腿,耳边都是她的嗤笑声。
我有些恍惚,十二年前,那个帮我当下皇子侮辱的人是眼前的周瑛吗?
我身边的侍卫跪倒了一片,那些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士,如今却跪在一个奴隶面前,替我磕头认罪。
可我知道,周瑛不会善罢甘休。
我缓缓脱下外袍,然后听着她说继续,再脱下中衣,可公主还不停。
当我脱下里衣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时,周瑛的笑声终于停了。
她走到我面前,看着我背后最深的一道伤疤,突然想起来,这是去岁春猎我替她挡下的那刀。
伤从后背入肺腑,更糟的是刀上有毒。
她站在我面前久久不离去,可那北鞑奸细只是微微一撒娇,周瑛立马啐声向我。
「你是我的臣,为我死是你的荣幸,还不快去。」
我爬到殿外,在一众侍卫和宫女面前,朝那奴隶磕了三个响头。
她成功了,她击碎了我最后的自尊。
「公主,该你兑现了。」
嘶哑的嗓音像被扯破一样蹦出来。
可周瑛却哈哈大笑:「镇北王府的暗卫欲行刺阿古,已被全部诛杀,驸马既然想要,我就鞭尸三日后再还给你。」
听着公主和奴隶的笑声远去,我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。
原来,我一个人都没保住,云晖没了,将军府没了,韩副将没了,跟着我来到京城的暗卫也没了。
5.
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驸马向公主面首磕头赔罪的消息,那面首还是北鞑的奴隶。
可我已经不关心了,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,毒素蔓延得越来越快。
太医说我活不过十天。
我会死在异乡,做无根的野鬼。
而此时,暗卫来报,北鞑奸细行动了,今晨有人给阿古送来了毒药。
我匆匆奔向主殿,顾不得屋里的呻吟声,推门而入,那酒盏还是满的,幸好。
周瑛见我却不耐烦地开口:「驸马到底出自蛮荒之地,不懂礼数,连房事也要到我这里来学吗,真是没娘教的野种!」
我脸色一僵,她明知我母亲是我不能提的伤痛,如今骂我不够还要欺辱我母后。
我一招手,侍卫带着一个男人拉到屏风外。
「此人已招供,和阿古里应外合毒杀公主。」
周瑛却皱眉让我滚,「你就这么容不得云晖,不过是一个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奴隶,你偏要用尽手段污蔑他,我和他水乳交融,他要是想害我,我早就死了,哪轮得到你来我面前狗吠。」
周瑛把那人当成珠宝般护在怀中,却把我当成她真正的敌人。
「酒中真的有毒,信我这一次,要是错怪了他,我给他赔命。」
难以言喻的疼痛袭向我的心,我要喘不上气了。
「呵,你的命一文不值,哪比得上我的云晖。」
周瑛指尖挑上男人的下巴。
「你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?」
「从今天开始,本宫把云晖这个名字赐给他。」
她真的疯了,云晖是守护北疆的将军,一个奸细怎配得上这个名字。
我提刀砍向阿古,周瑛却死死挡在他身前。
她玩味地看着我,根本不相信我会在她面前杀人。
可她错了,我会。
就在刀尖要刺入男人头骨之时,只听得周瑛怒吼:「你敢,他死了,我让你所有的暗卫给他陪葬。」
周瑛哂笑一声,「或者,你把那杯酒喝了,我就放过你的人。」
她眉毛上挑,语气轻佻,「怎么,不敢?」
我突然想起十几岁郊外春猎,公主骑着骏马向我挑战。
她那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:「怎么,你不敢?」
我多想回到那时。
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,云晖,我护她到了最后一刻,我没食言。
当我口吐黑血,向后倒去那一刻,我好像看到了幼时的公主惊慌失措地向我奔来,就如我们第一次相见的模样。
「沈翰辰,你别吓我,沈翰辰。」
真相
我意识模糊,但仍感觉到有人紧紧握着我的手,是周瑛。
「这么多太医,都是吃白饭的吗,要是驸马有事,你们都得死。」
原来她还会在乎我的死活。
「沈翰辰,别装模作样了,云晖的仇我还没跟你算完,你不能死。」
可太医说了,已经无济于事,我最多只有三天可活。
「你要是死了,我就把那个奴隶立为驸马,天天折磨你的暗卫,让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困在公主府,永远回不了家。」
我手指微动,对,我还不能死,我还有没做完的事。
「蠢货,蠢货!」
驸马中毒,命不久矣的消息是瞒不住的。
太子是来兴师问罪的。
周瑛捂着脸,倔强地说道:「我知道错了,他害死了云晖,我只是想为云晖报仇。」
这么多年,她把这个罪名强按在我头上,我都有点恍惚了,是我害死了云晖吗?
是我让父王隐蔽装作失踪的样子,可这应该是和云伯父商量好的呀,是为了让我和云晖平安归去,云伯父为何要直捣北鞑,云晖又为何深入敌军军营,是我害死的他们吗?
太子冷冷地看着她,就像看一个该死的奴才一样。
「云晖和整个将军府都是六弟一党,他该死!」
什么?
周瑛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的哥哥,「不可能,不可能,你又是怎么知道的?」
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,她整个人都在发抖,踉踉跄跄地跑到太子跟前。
「哥哥,告诉我,云晖是怎么死的?是你?」
太子终是恨铁不成钢,用力甩开被周瑛禁锢的双手。
「是我又怎么样?六弟是皇后之子,有强大的母族为他撑腰,如果再加上云将军手中的五十万大军,我这太子之位还保得住吗?云晖该死,整个将军府都该死。」
周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,慌张后退,可太子怎肯放过她。
「我好不容易拉拢镇北王,允诺他会让世子平安归家,你居然把人给我弄死了。」
太子双手死死掐住周瑛纤长的玉颈,恨不得让她替我去死。
「可我呢,没有母族相帮,没有大军相助,只有你这么个蠢笨如猪的妹妹,如果驸马死讯传回北疆,你我都得死。」
周瑛支撑不住跌倒在地,嘴里呢喃着:「原来是真的,韩廷说的都是真的。」
为什么?为什么?
我想要说话,为什么说不出口,为什么睁不开眼,为什么,为什么?
「云晖爱我,他如果成了我的驸马他会帮你的,你为什么要这么做?」
太子轻笑出声,「云晖家中早已有了未婚妻,他怎会看上你这么个蠢货,他如果爱你,就不会赌上整个家族,相帮六弟,只有沈翰辰这个傻子会爱你,这世上只有傻子才会爱你这个蠢货。」
周瑛呆坐在地久久不说话,像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。
连太子是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。
这么多年,她恨错了人,又信错了人,她不想承认。
其实我去岁就知道了,带去太子口谕的人已经被我抓获,可我父亲真的投靠了太子,这是事实。
不行,我不能死,我还有事没做完,我父王的大军快来了,我不能让整个王府,整个北疆因一个疯子的贪婪遭受灭顶之灾。
「太子有一句话没说错,你蠢笨如猪。」
是韩廷的声音,他没有死。
7.
周瑛冲上去想要责问,却被韩廷侧身避开,只是动作有些迟钝,他受伤了。
「怎么,公主不认,世子几次三番地救你,可你却把他害死了。」
「不是的,不是的。」
似乎否认能让她好受些。
「去岁春猎,太子派人刺杀公主嫁祸六皇子,可您明明收到了消息,还将错就错特意撞上刺客,你知不知道,刀上有毒」
周瑛突然想起了什么,捂着脑袋跌坐在地,她想起来了。
「世子早就知晓,可他太傻了,明知这是陷阱还是以身入局,公主,是您亲手杀了世子,杀了唯一爱你的人。」
她拼命摇头,「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驸马,我不知道有毒。」
她没说错,她确实不知道。
只是因为她的不知道,才让我无药石可医。
我受伤后,她只来看了一眼,把父王给我的密报丢在我脸上。
父王让我尽快归去,必要时可以假装遇刺,可我知道一切都是太子的手笔。
她以为我装成受伤的样子要逃,把我锁在府里,不让我的人进出。
更是不准我请太医,这才延误了解毒的时机,硬生生让毒素侵入心脉。
周瑛眼眶通红,扑到我身上,不停摇晃着我,「沈翰辰,你起来,你起来,你为我做的一切为何都不告诉我,你为何不告诉我是太子哥哥害了云晖,为什么?」
从云晖死后,我就一直在查,直到查明太子。
我第一时间想告知她,可她那天又收了一个面首。
把我折辱一顿后让我别再来烦她。
我怎么敢说呢,她又怎么会信我。
如果她去和太子对峙,那太子又怎么会放过我的那些暗卫。
周瑛崩溃不已,这么些年对我的怨恨,折辱,打骂,都怪错了人。
她哭得伤心,我有些不忍,对,我还有事没做完,我还不能死。
「太医,太医,驸马醒了。」
8.
周瑛守着我寸步不离,不停和我说着话。
一天当中我只清醒了两个时辰,我知道我没有时间了。
「驸马,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,你被我几个哥哥逼到墙角,却仍是护着云晖不认输,当时我就想这人真傻,其他贵人都是奴才护着主子,到你这却反过来,你倒护起了奴才。」
「驸马,我让父王给你找神医,你一定会好起来的,我们好好过日子。」
「驸马...」
以前我期盼过,畅想过,我们会生好多孩子,白头到老,永结同心,可终究是错过了。
韩副将对公主没有一丝客气,直接将她请了出去。
「世子不想见到你,出去。」
可周瑛不愿意,她抛弃一个贵女的自尊,像奴隶一般撕嚎捶咬,扒着我的手不放。
哀嚎声响彻殿宇。
我出声制止韩廷。
周瑛见我醒来扑进我怀中。
「驸马,神医马上就找到了,你再忍一忍。」
我推开她,让她整理衣衫,不要丢了皇家的脸面。
「公主,请自重!」
她神情恫然,潸然泪下。
「驸马,太子哥哥把真相都告诉我了,是我误会了你,以后我会补偿你,对你千倍万倍的好,你原谅我吧,好不好。」
我看着她急切的眼神,仿佛真的什么都肯为我做。
「杀了阿古,这次虽然铲除了他的同党,但是京城内不知还藏着多少北鞑奸细,此人其心必异,不可再留。」
周瑛几次张口,却什么话都没说,我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就算知道他的图谋,她也不忍心。
「驸马放心,阿古被我挑断了手筋脚筋,就算治好也无法再动武,伤不了我分毫。」
我的心往下一沉再沉。
你是舍不得他,还是舍不得他的脸。
「公主,等我死后,你要好好护住自己。」
她猛地抓住我的手,无力地解释:「你不要死,我真的知道错了,以后我只守着你一人,等太子哥哥继位,我就让镇北王进京,你们就能父子团聚。」
呵,其实公主一直是这样的人,到了如今还想利用我。
果然皇室的孩子,哪有良善。
我想告诉她,以后我护不住她了,可话没出口,一大口黑血从我喉中涌出。
公主被吓了一跳,这是她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我生命的流逝。
她不停用帕子擦掉我嘴角的血,好像只要看不见血我就会没事了。
韩廷把她推开,可我却死死拉着她的手。
「公主,微臣还想最后再看一次郊外跑马场的樱花,公主能带我去吗?」
「我答应你,来人,来人。」
9.
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城。
我的暗卫都乔装在列,只要韩廷能带人冲出去,就能和我父王的人马汇合。
让他退兵回北域,镇北王府从不参加皇权争夺,更不要说太子本就不会是个明君。
周瑛在马车中紧紧拥着我,我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以前我渴望过这个怀抱,当我每次想家的时候,每次缅怀云晖的时候,每次接到父王密报的时候。
可如今真的得到了,却早已没有了任何动容。
原来它并不如我想象中的美好,这个女子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美好。
但我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。
「公主,我想回家了。」
只说了一句话,我就咳血不止。
周瑛吓了一跳,连忙为我擦拭掉。
「好好,驸马,我们马上回公主府去。」
我抓住她的手,打断了她的话。
「我的家...不在公主府,我家在北疆。
公主,马上就要到郊外马场了。
你现在就带一队人马回去找六皇子。
他答应我,会护你。」
你的太子哥哥一心只想要皇位,现在不妨另择明君,六皇子得圣心,有民意,更有皇后支持。
我已和六皇子合作,等我死后就会令人呈上太子勾结北鞑的证据,他必败无疑。
六皇子说只要周瑛愿意离开太子,公主府永远会得圣眷。
「不,不,不,我不要,你是我的驸马,你死都不能离开我。」
我拼着最后一口气推开她。
「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,要不是你设下陷阱困住我,我早已和云晖回到北疆,周瑛,你以为我不知道吗?」
十六岁的那晚,云晖启程前,父王为我找到了替身,只要我蒙混出城,就能和云晖一起回家。
可那夜周瑛却私逃出宫找我,缠着我哭诉不想让云晖走。
我只能让队伍先行,等周瑛睡下立马去赶,可半夜宫中侍卫却发现公主私逃,带兵围了王府。
周瑛拉着我不肯撒手,就像今日这般。
「该为云晖陪葬的人是你,要不是你和太子合谋,云府不会落此境地。」
周瑛扑在我身上,「不是的,我只是不想你出事。每一次对你的伤害我都是不忍心的,可我又不能不做,似乎不那么做,你就会离开我。」
我不知她在说什么,也许借口她还没编好吧,可我已经不在乎了。
马场已到,我无需再纠缠,可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,太子私兵包围了此地,打杀声震天响起。
10.
「是你告知了太子。」
这么短的时间,不可能被太子发现,只能是公主府的人通风报信。
「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,太子哥哥也是为了你好。」
我嗤笑出声。
「是担心你害死我的消息传出去,我父王不肯帮你的太子哥哥吧。所以他来灭口了。」
我拍掌叫好,「你们两个害死了云晖,如今又要害死我,公主,你该如意了。」
黑血不断涌出,甚至染红了公主的白裙。
她害怕极了,紧紧抱住我。
「我死后会长跪阎罗殿,只求下辈子绝不要碰到你,绝不。」
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,推开周瑛,跑出马车,把全部身子暴露在弓箭手的视野里。
如我所愿,箭矢穿通我的胸膛。
在所有人面前,我中箭摔下马车。
呼出最后一口气,闭上了眼,终于解脱了。
埋伏在四周的暗卫会把我的死讯带给我的父王。
灵魂飘到上空,看着身着王府暗卫衣服的人都被射杀,公主府的侍卫奔逃四散。
太子看着一地的尸首,施施然走向我,看着失声痛哭的公主。
周瑛跳下马车,奔到我面前,不停叫着我的名字,不敢相信我已死的事实。
沈翰辰,沈翰辰,这个她咬牙切齿叫了千遍万遍的名字。
「你不是说你只是来保护我和驸马的吗,为什么要杀人,为什么要赶尽杀绝。」
太子坐上马车,列队回城。
「如果他的人不死,等他们见到了镇北王,我们还能活吗?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。你不是喜欢那个北鞑奴隶吗,回去就让他扮成驸马,要是皇上召见就称病,反正驸马身体不好的消息全城皆知,等镇北王助我成事,我再借机杀了他,你就能光明正大纳那个奴隶为驸马,你是我的妹妹,哥哥不会亏待你的。」
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,可我哪能让你们如意。
当天晚上,公主为我设了灵堂,只有内府侍女才知晓,阿古在我卧房中挑华服挑花了眼。
深夜,太子慌张而来。
啪,周瑛目光呆滞地捂住自己的脸。
太子疯了一般,不停摇晃着周瑛,就想要一个答案,「白日你的侍卫是不是没有回府,是不是。」
周瑛甩掉钳锢肩膀的手,「白日我是被你押回府的,我怎么会知道?」
太子瘫坐在地,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晚了。
我的人都已经换上公主府侍卫的衣着,今天死的反而是公主亲卫。
韩廷早已经带人四散奔逃,如今已经见到我父王。
「完了,完了,一切都完了。」
周瑛第一次见她的太子哥哥如此狼狈,「报应,这都是报应,这就是你杀了云晖和驸马的报应。」
11.
次日,六皇子就拿着太子勾结北鞑杀死云将军的证据呈给了圣上。
太子被废,圈禁于高墙内。
驸马身死的消息人尽皆知。
「你们要把驸马带去哪,快把驸马放下,把他还给我。」
公主撕心裂肺的扒着棺椁不放,最后还是被拉开。
「六哥,驸马说过让你照顾我,你不能如此对我。」
仅仅几日,周瑛面色惨白,不见昔日光彩。
「他是说过,但我觉得你不值得。如果你能放他归去,我也会遵守承诺,可你最后还是选择相帮太子,我和世子的交易到此为止。
世子还说过,如果公主不肯,他就以证据给自己换最后一样东西,接旨吧,九妹!」
「不不不...」
看着形似癫狂的周瑛,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意。
如果那天她能放我归去,一切都会如我和她所说,六皇子会庇佑她,可如果周瑛不愿意,那我会以证据换我的自由身。
周瑛拿着和离的圣旨,一时笑,一时哭,我的心愿已了,暗卫已随父王归乡,我没食言。
12.
周瑛在被圈禁之前,又去找了太子,奉上了一杯毒酒,和毒死我的那杯酒一样。
太子已经形容枯槁,他缺衣少食,神色恍惚。
「放肆,见了朕为何不跪。」
废太子还在做着皇帝美梦。
「要不是你,我不会落此下场,我送你去见驸马。」
看来他也不傻,连忙要去唤人,可哪里还会有人应答。
硬生生被灌下那杯毒酒。
「这三天,没有食物,没有水,也没有人来伺候,你只会有无尽的痛苦。」
废太子捂着肚子不停翻滚,黑血不断涌出,很快鲜血染红地砖。
他多想就这样死去,可是不能,还得如此熬上三天。
周瑛大仇得报,带着废掉一身武功的北鞑奴隶去了郊外马场。
曾经这是我们最欢乐的地方,可如今已是一片凄凉。
几日前肃杀的战场似乎还未结束,浓郁的血腥味久久凝于上空。
「驸马,这是我们曾经比赛的地方,你还记得吗?」
不知她在和谁说话,还是在自言自语。
阿古还是不解。
「驸马,我们又重新回来了,你开不开心。曾经你教我骑马,教我射箭,那段时光是我最开心的日子。
云晖老是笑我笨,可你总是很耐心的对待我,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,我也喜欢你,小时候我就想要召你为驸马,结果你真的做了我的驸马。」
周瑛拥着阿古,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不能自拔。
「公主?」
「闭嘴,我不是让你不要说话吗。」
周瑛沉声打断,又重新回到阿古怀中。
一个沉浸在自己想象中的疯子。
对云晖的爱是假的,对我的爱也是假的,只有对她自己的爱才是真的。
她和太子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妹,太子的图谋她怎么会不知。
只是无法接受最亲近之人杀了最爱之人的真相,所以这么多年才把怨气和恨意都怪在了我身上,似乎这样,太子才会变成无辜的人,而作为太子帮凶的她也会变得无辜。
皇室里都是自私虚假的人罢了。
「公主,够了。」
一个失势的公主,没有再让他演戏的必要。
「闭嘴!」
周瑛毫不留情的抡圆巴掌甩在阿古脸上。
然后立马被回馈了一巴掌。
她捂着脸,不敢相信一个奴隶还能反抗。
「公主,我可不是驸马,你看清楚。」
「我看得清楚,你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。」
阿古感到万分可笑。「公主,你可真是看不清自己的处境。」
轻笑一声,拍拍手掌,身后出来无数个男人。
周瑛这才感受到了危险,可她被废,没有带任何侍卫。
「公主,你不是喜欢面首吗,我们这些兄弟还没曾尝过公主的滋味,就是死,也得做个花下鬼啊!」
公主被废,已经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,同样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。
男人淫荡的声音响彻她的耳膜,她不敢相信她堂堂公主竟会沦为一个千人枕万人骑的娼妓。
「不!」
到了此时,她才是真正的懊悔和害怕,她该放驸马走的,她该投靠六皇子,她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,她可是大周朝的公主。
在一个又一个男人的身下,大周朝的九公主已失去了意识。
周瑛疯了,到处找驸马,从每日清晨的欣喜到夜晚的崩溃,沉浸在想象中麻木的度过一日又一日。
我没有任何留恋,跟着我的身体回了家。
我没有恨她,只是不会再爱她,所有的一切我都放下了。
只求,永生永世,都不要再见到九公主。